最終什麼也沒說，脫下大衣，放在枕頭旁。

十七

葉翔忘了是誰說過，只要去一次旅行，就會知道誰是真正的朋友。這種話他通常是聽了就算，不會放在心上，但經過關西之旅之後，他深表讚成。

到達北京首都機場之後，大家都沒跟戴頌欣說過半個字，哪怕她嘗試向大家釋出善意。

香港人有句名言：見過鬼就會怕黑，文雅版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喲，那個廣告版也未免太大了吧。”剛踏出機艙，溫玉婷就見到傳說中的白若明海陸空大規模應援，前往入境大堂的通道兩旁竟然有寫著白若明十八歲生日快樂的廣告版，大得可怕。

“有錢的作風，貧窮限制了你的想像力。”顧心怡邊走邊笑說。

李卓雅也深表同意地點頭。

“忙碌還抑制了我的生命力。”溫玉婷重重地嘆了口氣。她在別人追星的年紀已經出道了，直接跳過崇拜偶像的階段。

“但沒有減少你的毒舌。”鄭慕林說。“註意形象。”明明身邊有這麼多旅客舉起手機拍照，為甚麼這群女人都可以毫不在乎地gossip呢？

“反正我沒有形象。”溫玉婷冷笑兩聲。

她跟隊友打架都不是新聞了。

“你們不是回香港嗎？”李卓雅轉身問葉翔和尹湘。戴頌欣轉機去倫敦，參加廣告拍攝工作，陳凱彤則是分道揚鑣，從廣島回去香港。

“我們在北京先拍幾天，再回香港。”葉翔回答道。他去日本這段時間，向導也沒有忘記鞭策他們，提醒他們拍戲的進度要緊，所以甫下機便要趕去拍攝現場。

“真辛苦。”李卓雅聽著就搖了搖頭。電影組的人不見得比唱片組輕松，都是沒日沒夜地趕工作。“有空的話，姐姐請你們吃飯。”

“這幾天辛苦您了，給您添麻煩。”葉翔下意識就客氣地回答。

“喲，你回了中國還是這樣說話。”顧心怡在前面聽到葉翔的話，忍不住扭頭笑說。“我們之間就不用拘謹。”

葉翔笑而不語。這是他從幼稚園就學來的話，怎樣也改變不到。

“葉翔，那一片都是你的。”離開了海關，李卓雅終於親身感受到師弟的廣告叫座力，往上望，國際知名西裝和手表品牌全是由葉翔擔任代言人。“坐擁江山。”

“你要讓別人知道不是影迷用錢買的廣告板。”溫玉婷笑說。若是旁人不知情，還以為是慶祝葉翔十九歲生日。

“我過生日，大家都高興。”這不是葉翔自誇，他在聖誕節出生，正是普天同慶的佳節。“也不需要別人為我慶祝。”

也許是天生怕麻煩別人，葉翔很抵觸慶生這種事，即使影迷主動籌辦了各式各樣的慶生活動，葉翔還是不會參與其中，更不會有所回應。

萬榮的宗旨是減少與公眾接觸，盡量以作品回報支持他們的人，沒有必要讓公眾知道他們的私生活，只需看到他們在舞臺和銀幕的樣子就可以了。

葉翔貫徹執行這個風格，若非必要，他都不會用社交平臺，以及接受訪問。這次參加旅游真人秀，算是主動掀起了神秘面紗，讓觀眾了解私下的他。

“我在想，你應該賺了不少代言費。”李卓雅數著密密麻麻的廣告牌，思考著這些品牌的商業價值，“該不會是搶回來的吧？”

“誰要搶這些東西？”尹湘在旁說。

“果然你們不懂時尚資源的重要性。”溫玉婷說。現在的藝人不但要有好的作品，還要有頂級的時尚配置，比方是和某某大名牌合作，當個甚麼代言人或品牌大使之類，像葉翔代言的阿瑪尼，就有不少藝人爭著去參加它的時裝周，或者沾點關系，好像會提升自己的身價。

“確實搞不懂。”葉翔誠實地說。他拍廣告純粹為了賺錢，才管不到甚麼時尚資源。他對國內市場還是有點認識，知道有些藝人靠營銷和密集型轟炸，即使沒有代表作，都能有代言和拍雜志封面，時尚資源搞得一個風生水起，但有多少是靠個人能力拿到的呢？公司能給你，也能給別人，只有印象深刻的角色，才是專屬於個人的。

“所以你們就專心拍戲，時尚資源留給別人去爭。”李卓雅笑說。

六人拿了行李，道別之後，各自上了保母車。

尹湘和葉翔一起去片場拍戲，到了現場，見到向導的一頭白發，忽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比起去旅游，還是跟著向導拍戲來得舒服。

“呵，終於滾回來了，還不去換衣服熱身？”向子韶見到兩名愛將風塵仆仆從日本趕回來，也不跟他們客氣，直接攆他們去更衣室。“伴手禮留下來。”

尹湘早就準備了各式的日本零食送給工作人員，葉翔買的都是日用小物，什麼腳貼和眼罩，正適合通宵熬夜的電影業人士，所以就被場記拿去分了。

“看了白若明瘋狂慶生報告了嗎？”向子韶趁著尹湘和葉翔做熱身運動，乾脆走過去跟他們閑聊。

葉翔一邊壓腿，一邊說：“我們在日本看了，心怡姐她們還用小號吵了一場。”

“山中無大王，換作是楊希言還在的話，誰敢說自己的偶像是九零後最佳藝人……”向子韶看到這樣自吹自擂的宣傳語，就按捺不住脾氣。“你們都要好好拍戲，讓大家看看甚麼是靠作品說話。”

“向導，我們在電影界從來沒有對手。”尹湘笑說。

“最大的對手就是自己。”葉翔也附和尹湘的話。

向子韶提起的楊希言前輩可以說是萬榮的神話，年少成名，早早退隱，不眷戀名利，過著自己喜歡的生活。在他當紅的幾年，只要有電影上畫，必定橫掃大獎，不曾落空。葉翔與楊希言念同一間中學，偶爾會在學校碰面，只覺得前輩做人沒有偶像包袱，自在得很，言談有趣，怪不得向導老把楊希言掛在嘴邊，說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超越自己就可以了，反正你們已經是影帝，我們不要跟新人比較。”向子韶最喜歡他們的態度，有自知之明。

“但是白若明的粉絲應援很厲害，聽說天天有自助餐，我們可沒這麼龐大的資金。”尹湘對於白若明最大的記憶點就是土豪，拍個電視劇就弄幾天幾夜的流水席，連他這個一線明星也做不到。

“我還差你的一頓飯嗎？難道萬榮沒錢買午餐嗎？”向子韶沒好氣地說。“劇本你們都看了嗎？”

“我在車上背了早上七點的版本。”葉翔回答道。劇本總是不完美，所以編劇經常修改臺詞，他估計不拍到最後一刻，還是會再更改。

“那個版本應該沒問題。”向子韶點了點頭。葉翔就是可靠，記憶力特別好，看一次臺詞基本上就能背出來。“拿出你們的最好狀態，今天不是真人秀，而是拍電影。”

熱身完畢，葉翔立即變了另一個人，眼神冷冽，殺氣騰騰，抄起球拍，拒人於千裏之外。這場戲尹湘主要配合葉翔的表演，臉容也嚴肅起來，斂起眉目間的笑意。

普通的一場球館練習戲，在電影中頂多占兩三分鐘，但在現場就要拍兩三天。向子韶喜歡捕捉演員最自然的一刻，要拍疲倦的樣子，就要真的打到筋疲力盡。尹湘本身是乒乓球專業出身，連續打一兩個小時不是問題，葉翔被向子韶挑上之後，天天特訓，現在跑十公裏馬拉松也不是問題。

唉，人呀，還是要付出努力，才能得到相對的榮譽。

十八

沈佑睿只是抽空去看一場乒乓球賽，結果白若明來了，連尹湘和葉翔也在場，要麼說今天娛樂圈都放假，要麼說大家都爭著上頭條。

沈佑睿主動跟白若明打招呼，十八歲的少年表現得有點害羞，問他為甚麼過來。

“讚助商邀請。”沈佑睿說。現在乒乓球火起來，不少運動品牌都選擇讚助某些表現突出的球手或賽事。“你呢？”

“我對乒乓球挺感興趣。”白若明笑說，嘴角有小小的酒渦。

“葉翔和尹湘也來了。”沈佑睿指著不遠處兩個深藍色的身影，輕聲說。

白若明當然知道葉翔的尹湘的大名，比他遲一點出道，可是名望已經遠遠拋離同齡人的兩名演員。如果拿了影帝，就算是登上一線紅星之列，那他們就是不折不扣的巨星。

“他們演戲很好。”白若明說。

這是真心話，不是說謊。

“嗯，他們確實是演得好。”優秀得不像一個少年該有的水準。

這兩年來，中國電影界的影帝不是姓葉就是姓尹，他們聲勢之強已經壓過不少中生代的前輩，弄得不少前輩都開始回歸，免得市場遺忘了他們。

“真想認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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